小蜜蜂

「我還不確定耶，看生活費夠不夠。」我回覆。

老師站在講台上和底下同學閒聊，隨後在黑板上寫了幾個同學隨口說出的名詞，而我倒是把頭埋在桌底下，偷偷的回覆簡訊，當然班上也有另一個人的動作跟我一樣。

「這些聯想能夠構成一首詩。」老師指著黑板。

老師在講台上解說，當然我沒有認真在聽，而我的心思好像扣在長方形的手機螢幕上，至少在下一次手機震動之前都是這樣。

「什麼你還不確定……好吧。那我在問誰可以載我好了。」手機震動，她回覆：「還有你還沒有加我即時通喔。」

我看著手機，她給我的感覺似乎有些失落，是錯覺嗎？我抬頭看她，她已經將手機放在一旁，專心看著新詩課本，證明了不是錯覺，她真的很失落。

「我應該會去，要去再跟妳說。」我飛快的按下按鍵，在最後加了一個微笑，想要挽回什麼似的。

手機在她的桌上發出嗡嗡的震動聲響，坐在前後排的同學都能清楚聽到，但她卻默默的將手機收進外套口袋裡，連看一眼都沒看。

我不禁傻的愣住了，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，很顯然她正在生氣，我很想在傳一封簡訊給她，卻只能看著手機螢幕發呆，心裡很矛盾。

畢竟我還不是跟她很要好的朋友，深怕會讓她覺得我是個煩人的傢伙，腦袋無法在編織出什麼討人歡心的話。

「陳俊憲，你來唸這一段吧。」老師忽然叫我。

剛才還在想該怎麼回覆，根本措手不及，「小光，現在上哪裡？」

 沒想到小光已經在旁邊呼呼大睡了，我只好努力的翻著沒有上課就不可能找到的頁碼，一臉慌張的樣子實在有夠蠢，育富才從最前排跟我打了一個暗號。

「在247頁。」他用口語說，手指在課本上。

我好不容易才翻到，背上都冒冷汗了，正準備起來朗誦，老師卻揮手要我坐下。

「上課要認真一點，不要神遊了。育富你來唸吧。」老師說。

育富對我比了一個喝飲料的姿勢，我向他比了一個ＯＫ的手勢，兩人達成共同協議，戰戰兢兢的過完這節課。

在一連串的抽象聯想課程結束之後，我搖醒口水囤積到彷彿是一個隨時會暴漲水庫的小光，收拾好課本和原子筆，就往門外走，育富已經站在外面等著到手的飲料了。

「嘿嘿，記得我的飲料喔。」育富笑著說。

「好、好，我晚上幫你買，不用錢。」我也笑著說：「一杯二十吧。」

育富拍了我一下肩膀，一副傻眼的表情，隨之哈哈大笑：「還有這樣喔。」

「對了，俊博呢？」我問。往教室裡頭看沒有看到俊博的身影。

育富指著走廊前方，俊博和予庭兩人走在一起，俊博一邊比著手勢一邊說話，從教室門口都可以聽到他的聲音似的。

「剛剛劉予庭臉看起來很不開心，俊博就跟上去了。」育富說。

「是唷，走吧，還有一堂課。」我說。前方的兩人已經走下樓了。

老實說下一堂課上的是什麼我不太記得了，是文學原理？還是華文小說？文化書寫？好像都不太記得了，只覺得自己錯過了什麼。

整節課俊博和予庭兩人有說有笑的，小光和育富兩人很認真的在聽課，而我趴在桌上心卻不在這裡，就這樣子，沒有睡著，卻趴在桌上整整兩個小時。

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課了，直到育富和小光站起來，我才回過神來，也跟著收起東西，才發現我連筆都沒拿出來，是要收些什麼。

「今天晚上要不要去逛夜市。我約幾個人。」育富轉過來。

「大林夜市嗎，我也要去！」小光興奮的說：「阿憲要不要去。」

「我嗎？」我說，表情猶豫不決。

「一起去吧，反正在宿舍也沒事。」小光說。

我只好點頭答應，卻一點也沒有什麼逛夜市的心情，我獨自走在小光和育富身後，看著待機狀態的手機螢幕，就連打開的勇氣都沒有。

育富看到我一個人走在後面，走到我身旁：「阿憲有心事喔？」

「沒有，只是有點餓。」我說謊，一個很假的謊言。

「都不能掏心掏肺。」育富竊笑：「對了，你有沒有注意到劉予庭看你的眼神。」

「什麼眼神。」我問。

「恩……等等我看到了……那是有點崇拜的眼神。」育富捏了一下眉頭，學著賭神裡天眼通的橋段。

「哈哈亂說，我怎麼都沒看到。」我還是笑了。

「你以後自己注意看，相信我，我有天眼通。」育富閉緊眼，假裝能夠看到什麼。

看育富似乎不像開玩笑，當然不是指天眼通，是指予庭的眼神，我或許該打通電話給她，要是不跨出這一步，她肯定會以為我在討厭她。

看著手機裡最近存入的號碼──予庭。

面對綠色的撥話鍵，我的手停在那裡，卻沒有足夠的勇氣按下，想了這麼多依然不敢面對，最後還是將手機收回口袋。

「走吧。」我說。腳步很沉重。